為什麼說美國銀行業危機可能進一步加深？

文匯報

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22日艱難地做出了一項決定，將聯邦基金利率上調25個基點，提高至4.75%-5.00%的目標區間。聯邦基金利率是美國銀行間相互收取的拆借利率，影響整個經濟體的其他借貸成本，包括抵押貸款、信用卡和汽車貸款的利率等，因此可以看作是美國的基準利率。

在10日美國發生金融危機以來最大規模的銀行倒閉案之後，人們普遍關注作為該國貨幣政策制定者和宏觀經濟調控者的美聯儲，如何在抑制高通脹和避免商業銀行業進一步動盪之間取得平衡。自2021年以來，美國通脹率升至40多年所未見的高位，給美國經濟帶來了巨大的挑戰。而美聯儲過去一年來為了對抗通脹連續九次加息，這是造成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最嚴重的銀行業崩潰的因素之一。

美國《華爾街日報》將美聯儲面臨的困境形容為「在抗擊通脹和金融維穩之間走鋼絲」。而周三的決定凸顯了美聯儲解決通脹問題的決心，正如美聯儲公開市場委員會在加息之後發表的聲明中所說，「委員會堅定地致力於將通貨膨脹率恢復到2%的目標」。

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在議息會議結束後的新聞發布會上表示，鑒於銀行業危機，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曾考慮暫停加息，但最終由於中期通脹數據和勞動力市場強勁而一致批准加息。

雖然2022年底的數據表明通脹有所放緩，但最近的報告卻顯示馴服通脹並不那麼容易。

以美聯儲最喜歡的通脹指標——個人消費支出價格指數（PCE）——為例，1月份該指數上漲0.6%，較上年同期上漲5.4%。剔除食品和能源的核心PCE上漲4.7%。這遠高於央行2%的目標。該數據促使鮑威爾在3月7日警告稱，利率可能會上漲超過預期。

為何鮑威爾如此執着於加息？其實，並不難以理解。自從1977年《聯邦儲備法》修改以來，歷屆美聯儲主席就都把「促進穩定的價格和充分就業」作為自己的雙重使命。歷史上任期最久的美聯儲主席威廉·麥克切斯尼·馬丁說過：「物價的穩定對可持續增長至關重要。」但問題是，在美聯儲每次對抗通脹的戰鬥中，美國經濟甚至世界經濟都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時任美聯儲主席保羅·沃爾克連續加息，終於結束了長達15年、年均通脹7%左右的「大通脹」時代。但這也伴隨着沉重的代價。美國經濟在1981年至1982年深度下滑，失業率在1982年曾達到10.8%的峰值。

據說現在美聯儲主席辦公室裏仍然懸掛着幾塊木板，上面印着懇求美聯儲主席救濟的字樣。那些木板就是80年代初遭受毀滅性打擊的美國房屋建築商郵寄給美聯儲的。

我們無法預測這次美聯儲連續加息是否會給經濟帶來廣泛的衝擊或者意想不到的後果。但是美國銀行業最有可能會成為犧牲品，其動盪暫時無法平息，銀行業危機可能進一步加深。

美聯儲在加息的同時，最近幾周還通過聯邦貼現窗口向銀行放款數千億美元，目的是穩住美國的銀行體系。

但在現實中，利率升高會推高金融機構自身的舉債成本，導致它們減少放貸。其中一個可能出現的後果就是：銀行或所受監管較少的貸款機構倒閉或者瀕臨倒閉，資產縮水，公眾恐慌，對經濟的衝擊超過美聯儲的預期。《華爾街日報》就引用華爾街老話說：「美聯儲會一直收緊政策，直到弄出點兒岔子。」

美聯儲的緊急貸款計劃可以解決銀行的流動性緊張問題，或者能夠將現金轉移到金融系統需要的地方。但這些工具無法解決美國銀行業面臨的基本的業務挑戰。

英國《經濟學人》雜誌報道說，美國銀行的存款在過去一年裏一直在下降，商業銀行的資產縮水了5000億美元，降幅接近3%。這使得金融體系更加脆弱，因為銀行必須收縮以償還存款。

根據美國聯邦儲蓄保險公司的數據，截至2022年年底，美國銀行系統當中，「有問題的銀行」有39家。在矽谷銀行倒閉，銀行業出現恐慌之後，現在面臨風險的銀行肯定大大超過這個數字。

英國對沖基金曼集團的首席執行官盧克·埃利斯表示，美國銀行業動盪還沒有結束，並預計會有更多的銀行倒閉。

例如，現在處於聚光燈下的第一共和銀行，雖然由11家美國最大銀行組成的銀團向其注入了價值300億美元的存款，以恢復對第一共和銀行的信心。但美國媒體報道說，最近幾周該行的存款就減少了大約700億美元，差不多相當於截至去年年底該銀行的存款總數的一半。而其股價自3月8日以來，已經跌去了約90%。

正如德意志銀行前高管斯里尼瓦斯·納馬吉里所說：「這是一場信心遊戲，當信心消失時，就沒有簡單的解決方案。」

（來源：參考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