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日報
六月七日新加坡有數千人在芳林公園參與「還我公積金」集會,聲援批評總理因而被告的國民鄞義林,但此事並未在香港引起太大關注。事緣鄞義林發表了一篇《你
的公積金去了哪兒》的博文,涉嫌影射李顯龍挪用公積金款項,收到律師信後已願意道歉刪文賠錢,仍然被控誹謗,後來鄞義林被工作的公立醫院解僱,理由是「言行不當」。此事引起軒然大波,導致六七月反對公積金集會示威不斷,在新加坡非常罕見。香港全民退保的諮詢山雨欲來,坊間焦點大都在融資及退休金的分配方
法,很少研究管理問題,本文將探討新加坡公積金之例以作借鑑。
第一個問題是新加坡公積金的回報比香港強積金更低。
香港的強積金由私人營運,管理分散,由積金局監管,近年投訴監管不善之聲不絕,主要是管理費高,回報低。13年來,扣除管理費,每年平均回報是4.1%,再扣除每年平均1.3%的通脹,實質回報是2.8%,原來低處未算低。
新加坡的公積金中央管理,都放進「新加坡政府投資公司」裏,回報由政府決定,像銀行儲蓄,過去十多年來回報都法定為最低2.5%,實際維持在2.5%至4
%,扣除過去五年每年平均通脹3.7%,實回報為-1.2%至0.03%,而新加坡政府投資公司過去十年的平均回報是8.8%。鄞義林就是控訴公積金管理不透明,毫無監管,不知道中間賺到的錢跑哪裏去了,儲了幾十年錢,老來都不夠用。
放諸香港,如果全民退保是一個定額福利(defined
benefit)制度,市民可能覺得基金的回報與他們無關,反正全民都是$3,000。可是完全不投資,定額福利卻每年隨通脹調整,制度隨時因抵不住通脹
而崩潰。不隨通脹調整,維持$3,000,焉知30年後的乾炒牛河會不會漲到$500一碟,$3,000夠不夠飲餐茶。
如果投資,回報就牽涉到全民退保的可持續性:如果想回報高,就要投資高風險產品,不符合全民退保要穩定的原則,也不保證只賺不蝕;如果回報太低,就可能撐不過退休人士高峯期,隨
時入不敷支,到時可能要削減福利,或增加供款,或由政府包底,結果蝕底的還是市民。養老基金其實都是市民的錢,用哪個原則管理,用甚麼制度都須要討論。
第二個問題是吸走資金。
新
加坡公積金的供款比例比香港高,附表列出新加坡僱員在不同年齡的供款率。僱員在50歲以前都要供20%公積金,到了51歲、56歲、66歲才逐步調低至
18.5%、13%及5%。新加坡所有月賺港幣$9,300的僱員必須參與,未來政府會更改政策,要求收入$4,650至$9,300的僱員都要按以上供
款率供款,比率比香港高得多。
此外,有學者說這變相是一個隱性稅(implicit
tax),而且是累退的,因為低收入人士的儲蓄大部份在公積金裏,高收入人士除了公積金還有其他儲蓄。而且低收入人士把大部份收入用作購買必需品,消費彈性較低,他們供20%比高收入人士供20%更吃力。香港的強積金也有這個問題。
公積金吸納了大量供款,降低了可支取收入(dispensable
income),可能會降低消費,影響經濟,又奪去了本來可以流向其他行業,促進經濟發展的資金。新加坡無疑有近乎全球最高,48%的儲蓄比率
(saving
rate),但很多都鎖在公積金裏。人總要消費,儲錢有個限度,當20%的工資都放在公積金裏,私人儲蓄就會減少。公共儲蓄(public
saving)和私人儲蓄(private
saving)是互補的,公共儲蓄增加自然導致私人儲蓄下降,令公共及私人資金比例失衡。這可能是香港的強積金拒絕公營管理的原因,全民退保又如何?
香港的強積金管理制度一直以來受人非議,可能有人認為由政府管理就無問題。新加坡的例子正好讓香港人借鑑──一個不民主、未試過政黨更替的國家,雖然有看似完善而且歷史悠久的退休制度,卻被國民指控國家藉着管理積金蠶食國民資產。香港當前政局動盪,十年光景已是翻天覆地,到2047,港人辛辛苦苦儲在養老基金的錢仍在嗎?撇除政治風險,基金裏的錢如何管理,如何投資,皆在全民退保諮詢的考慮之列。
阮穎嫻
浸會大學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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